《续红楼梦未竞稿-(清)张曜孙》免费阅读!

第八回(2/2)

作者:续红楼梦未竞稿-(清)张曜孙

,有个折儿在拜匣里,取出来点一点就知道了。”周瑞对他女人道:“你们伺候二爷先走罢!天不早了。”宝玉叫双钏到自己车上,叫妙玉到周瑞家的车上去。周瑞家的又同妙玉到他车边,取下他的铺盖行李来,搁在后面车上,然后开车而行。这里周瑞、湘莲等人自分头去找地方保甲,雇人将人犯扛抬人城报官。不提。

    原来妙玉自从那夜被劫,中了闷香,口不能言,看着强盗将他背负出园,放人车,走到天明下了船,又走了些路,方才渐渐醒来。见身在舱中被内,衣服等物一概去净。见背负他的人守在“旁边,中舱尚有几人。心中想着满拚一死,但一时没有死法,必须哄骗着他,方可得空寻死,因号啕大哭,那人百般劝慰。妙玉乘机道:“你是何人?你将我抢来做什么?我一个清修多年的被玷污了,你把我弄到那里去?”那人道:“我是有名的好汉,因为爱你,所以不顾性命的把你弄来。你嫁了我,包你一辈子快活。你快不要啼哭。”妙玉道:“那些都是什么人?”那人道:“都是我的朋友。”妙玉叹口气道:“这是我前世的孽障,我如今也没有法了,只得依了你。”便止了哭,道:“你把衣服我起来。青天白日的,我也饿了,你弄点东西我吃。”

    那人见他不哭了,甚是喜欢。忙把衣服与他穿了,又拿脸水洗了脸,拿些点心吃了。妙玉此时不管什么,拿来就吃。那人一面看着他愁容泪眼愈加可爱,满面的笑。只听得外面说:“好了!如今新人又笑了,请出来我们见见!”那人同了妙玉出舱来坐下,四五个人上来,一面作揖,一面说笑,·妙玉都不理他。众人道:“好人儿!礼也不还一个!”内中有一个道:“你不要装嫂子样儿,我们大家得的,大家有分的。”便上前拉妙玉的手。妙玉一摔手,—便进舱来,又呜呜咽咽的哭。那人跟了进来,外面的人还在那里肆行说笑。妙玉一面哭道:“你还说是个好汉,叫人家这么欺负你,你看他哼也不哼一声。要这么着,我便死了也不能依你!”那人连忙安慰道:“这些都是我好朋友,大家玩笑惯的,你不要多心。你在贾府住久了,自然看不惯,我告诉他们,以后不同你玩笑就是了。”

    说着出舱去了一回儿,进来叫妙玉出去饮酒。妙玉道:“我是不出去,有饭就给点子我吃。”那人道:“他们预备了喜酒,怎好不吃一杯儿!”妙玉只得同了出来,到中舱挨着那人坐下。众人便来;敬酒,胡言乱语说了一回。那人道:,“承众兄弟的美意,我先谢谢。但你们这嫂子脸嫩得很,兄弟们不要尽着取笑。”一人道:“大哥!·你这嫂子才来了一天,你已经怕了。”一人道:“便是大哥;咱嫂子,我们却不怕。”一人道:“少不得过几天你也要怕起来。”又一人道:,“正经话一处有一处的规矩,到了我们这里,自然要依我们的规矩。”兄弟从前得了的人,大哥要怎么样,兄弟们没有说半个字,大哥这回子怎么连玩笑话都不许讲?老实说,太哥这位嫂子天仙似的,我们都没有见过,大家要尝一尝,死了也得好处。今儿自”然也要让大哥的,明儿就要大家均匀均匀。”一人道:“我们今儿便定了次序,”省得明日再争,我们叙齿均轮。。一人道:“这不是叙齿的事,我们豁拳”,那个赢得拳多,那个在前。”那大哥只是笑。忽然挨近妙玉坐的这个人一只手伸到妙玉手袖中来,妙玉将身一闪,那手还未抽出,底下又一只手伸人裤中。妙玉急得索性扑人那大哥怀内,哭道:“这是怎么样!你快把我杀了罢!”说着,将头在怀中乱磕。

    只见那大哥一把将妙玉抱起,跨进房舱,将妙玉放下;拿了两把刀跑出舱来,先将挨近妙玉坐的这人一刀砍了,接连三四刀砍倒三四个人。众人猝不及防,又无兵器,舱中又窄,一时尽行砍翻。只有靠着外舱门坐的一人,看见持刀出来,知道不好,疾忙跑出头舱,想招呼水于泊船,舱中人早已赶到,手起刀落,砍入水中。水手听见响声,从后一望,知是火并,连忙将船拢岸,弃了船只各自上岸逃命去了。

    那人走进舱中,对妙玉道:“娘子!这些东西都被我杀了。”妙玉道:“到底你是个好汉,杀得好!”那人道:“我们如今要商量:这船上住不得了,水手们都逃走了,我又不会弄船,我们赶紧收拾上岸去再讲。”那人遂将船中所有物件,拣金银细软包了一包,余者通不要了。将船靠定,自己先上岸,四面望一望,约莫认得这地方,便下船说道:“此间上去不过三四十里路,便有一个相好的人家可以借住。你自不能走,我仍旧背了你走罢。”妙玉只得依他背上,急急走了些路,都是旷野无人。

    看看天晚,又走了些时,见树林中似有人家。走到林中,见一所庙宇,用手敲门,里面走出个尼姑来,年纪三十上下,开了门,道:“原来李施主来了。”引入房中。又出来一个小尼姑,年纪十**岁。那人将妙玉放下,妙玉已神魂失据。定了半晌,问那尼姑,方才知道系师徒二人,与这李强盗向来交好,遂留妙玉在房中歇下。那强盗又将行李放在炕上,尼姑做起饭来大家吃了。与强盗说了一回话。尼姑道:“今儿怎么个住法?通共两个房,你到我徒弟那里歇了罢。”强盗道:“我就在这里,你把徒弟也叫了来,我们一块儿玩玩。”妙玉那时已躺在床上,便说道:“好人!,我今儿实在乏得了不得了,你让我歇一夜。”强盗道:“也罢,你让他在这里歇,我们两个到你徒弟房中歇去。”就拉着那尼姑出去了。

    妙玉就在这尼姑床上和衣睡了一觉。醒来天还未亮,想道:“这时不寻个死路,还等什么!”坐起想道:“怎么:死呢?还是上吊便当。”左右一看,并无绳子;只得便将裤带解下来,将裤子两三折扣住。站起来,想找÷个地方系那带子。看时,并无可系之处,站在炕上够不着上边。想道:“须踹个杌子才够得上。”便下炕来;忽听得板壁上边透出灯光,即向那壁缝中一看,只见强盗光着身子仰卧在炕上,闭着眼,动也不动。小尼姑侧卧着,似乎睡着。大尼斜靠在炕旁,呆呆的看。妙玉心中想道:“这是什么?”又[见大尼姑]将手浑身摸了一回,又把手到鼻子边试了试,两人相颊甚是慌张。妙玉道:“好好的难道死了?”忽然大尼姑出来,到妙玉这房中,拉着妙玉道:“你去看看你的人!”一同过来,见强盗已直挺挺的死在炕上。妙玉道:“这是为什么忽然死了?”大尼姑道:“你嫁这李大哥几时了?”妙玉道:“我那里是嫁他的!我在京里住,”他把我抢来的,今儿才第三天。”尼姑道:“你同他有个事儿没有?”妙玉道:“还没有。”大尼姑道:“他昨儿同我做了事,又同我这踺弟闹。我一觉醒来,他们还未完毕。一回儿,我见他不动弹,才叫1徒弟看看,他便是这个样子了。娘子!如今怎样呢?”妙玉道:“师父与他相好,处几年了?”尼姑道:“我们亦不是愿意的,不依他便要杀我们,只得依他。来往也有三四年了。”妙玉道:“知他有几多党友?”尼姑道:“这倒不知,他来总一个人来的。”妙玉道:“他的党友六七人,他在船中多杀尽了。这回子师父拣个地方把弛埋了就是了。”尼姑遂叫起小尼,将强盗扛至后边院中,取了锄头,两人轮替着挖了一个大坑埋了,然后开门打水做饭。

    妙玉乘他们扛埋时候,将强盗包袱取出。打开看时,尽是金珠银子。便将珠子取出,撕开小棉袄,尽行装入。又将金箔怀丁些,余者仍旧包好。在房中寻着针线,将棉袄缝了。吃饭后,与二尼商量道:“我在此不是个道理,你们能送我回京去,我将这包内里东西谢你。”尼姑道:“这里离京却不远,然我们两个女人,怎能送你去!我有个亲戚,约定明日来的,等他来时再商量。我们既遭此事,这庵中也站不住了,也要另寻头去。”妙玉道:“这却为何?尸尼姑道:“他的党羽若寻了来,如何打发他!不如早自避开为妙。

    次日果然有一个四十上下的人来,与大尼姑兄妹称呼,坐下说了一回话,小尼姑便向妙玉道:“你今儿在我那里住。”妙玉会意,即携了包—裹到小尼姑房里来。问小尼道:“这人是师父什么亲戚?”小尼道:“什么亲戚!是师父的老相好,说了几年要嫁他,就怕这强盗。这回子好嫁他了。”又道:“停回我们瞧,这个主儿也同强盗差不多。”妙玉道:“你自然也要去陪陪他?”小尼摇头道:“我们师父不肯的。我也不愿意,我今儿不舒服得很哩。”妙玉问道:“两位师父那里人?”小尼道:“师父是保定府人,我是京里人。”妙玉与小尼说了一回,天已晚了。吃了饭,与小尼关门睡了。

    次日,大尼姑找妙玉道:“我已同我表兄商量,他肯送你回去,你把什么谢我们?”妙玉道:“我已说了,包里的东西你们拿去就是了。”大尼姑道:“我们今日就走,我也要到京里去。”于是两尼忙着收拾,装上车,三人同坐了。那人跨在[车]上吆喝着离了庵门。

    走了几日,到了一个村。住了车,三人下来,进了一所屋。有几间砖房,有几间草房。大尼姑让妙玉炕上坐,说道:“这是我亲戚家里,且歇歇再走。”住了一夜,小尼姑不知那里去了。妙玉问大尼姑道::我们几时走?”尼姑道:“车子坏了,在收拾哩。”一连等了三日。只见尼姑道:“车子好了,今日送你进城。你说的那东西可要留下了。“妙玉道:“这个自然。”即同尼姑将包裹取出,打开看时,尽是金银。尼姑吓了一跳,忙把那人招了进来。那人见了,妙玉,作了个揖,便也看呆了。妙玉说道:“这是强盗不晓得那里打劫来的赃。我是不要的,你们只管拿去。但要留神,不要叫人认了去,就了不得了!”那人同尼姑估叨了一会,说道:“我们把银子领了情;这金子我们难使,轻易不见面,不要闹出乱子来,还请收了。娘子到了城里,再多赏我几两罢。”妙玉道:“也罢,既不要,我且收拾来,你到城里看光景,有好用的地方,你只管来取。”那人问道:“娘子到京里落那里?”妙玉想道:“若说出荣国府来,他们必要害怕,不敢送去。”只得说道:“你送我进了南门,我便认得回去。”那人出去套起车,尼姑送出门,彼此道了谢。

    妙玉坐上车,那人赶着走了好半日,望见城门,进了城。妙玉看时,城中甚是热闹,又像京城,又不像京城。走了一回,总看不见南门。到了一家门口,似乎客店光景。那人说道:“请娘子下车歇一歇,这牲口要喂喂。”妙玉道:“这是那里?”那人道:“这是我亲戚开的客寓,里面有干净房子。”妙玉想道:“既到了京城,不怕他了,且进去问个信儿。”便下车走人。那人引到一处,掀开帘子让他进去。看时,里面小小一间房,甚是干净,便坐下了。那人出去半日不见来。看看天色晚了,想道:“难道他把我搁在这里走了?”想等个人来问问,总不见个人。”正着急间,忽见一人卅上下年纪,像个买卖人,白白净净老成的样子,手里拿着一个包裹,说道:“娘子,这包裹是你的?”妙”玉[道]:“是车上拿来的?”那人道:“是的。”妙玉道:“是我的。”那人道;“方才这赶车来的是令兄?”妙玉道:“不是。”那人道:“不是呀?”说着回头便走。妙玉道:“请回来!”那人转来道:“这事不好!我要去追回这人来!”妙玉道:“什么事?”那人道:“我是山东兖州府人,在这里作贩,客货已毕,正要回去。前日有两个人来说,有头亲事,说明人材十分,还带有资财,嫡亲哥哥出笔卖他。因本地人看不中“要个外方人。说明了:写了契,一面交人,一面兑银。若人材不是十分,便不要银。今日送了来。我看着娘子进来,才兑与银子去了。娘子说不是亲兄,一定是拐带了。”;妙玉恍然大悟,”道:“原来把我卖了。”便说道:“身价多少?”那人道:“五百两。”妙玉道:“你也不必去赶,你把我送回,我还你五百两银子就是了。”那人道:“请教娘子尊姓?府上何处?”妙玉道:“我是京城里大家,叫强盗抢出来的,又从强盗那里逃走到这人家。这人说是送我到京,我还[给]了他好几百银子,他竟把我卖了。”那人道:“呵呀!既这么说,我断不能送娘子回京。到了京里,在我身上要起强盗来还了得!我算上了他的当!娘子,我也不敢勉强,请自尊便,我丢了这五百银子罢!”妙玉道:“我孤身一人怎么能回京里去!”那人道:“我明日便回山东的,我认了晦气就是了。我实在不能再管闲事。”说着,立起身来往外走。妙玉道:“客人!你且坐下。”

    说着,一个小憋计点进灯来。妙玉心中想道:“我此时便到京城,亦无颜进荣国府。此外又别无去处,不如跟这客人,隐姓埋名,了此残生罢厂便道:“客人上姓?”那人道:“我姓周,叫元旋。”妙玉道:“我看客人是忠厚诚实的人,不知家中还有何人?”周客道:“我无父母兄弟,亦并未娶妻,家中颇有田产,可以过活。因年纪已将三十,想成个家。原不过随便娶过作家人,不料遇着这班人,将娘子的美貌夸张,一时高兴,使了五百,原是我自己的错失。”妙玉道:“既如此,你想来也不是假话。我已遭盗劫,羞见家人,我便随你回去就是了。”那人喜出望外,说道:“承娘子不弃,是小可平生之幸了。”连忙作了两揖。妙玉道:“这店中草草,既然你明日起身,且到了家,再结百年大事,也要像个局面。”周客道:“这个自然。娘子今夜就在这屋里歇,小可去料理铺陈、衣服、晚饭等事,失陪了。”说着出去。

    少停,小憋计搬了铺盖来,,都是新的。又有两箱衣服,都搬过来。一时送进晚饭,妙玉吃了睡下。次日天明,周客进来将箱子捆好,铺盖打好,装车起身,一路到了兖州乡里家中。妙玉见瓦屋两重,也还干净,又有些草屋,妙玉住下。周客便择日请了些乡邻亲戚吃喜酒,与妙玉结亲。乡中人见了妙玉,无不啧啧夸奖。周客十分欢喜。妙玉见周客诚实,也甚相得。

    饼了一年余,周客因得了妙玉的金珠,便至省城兑换了,置了货。回来与妙玉商量道:“我要到保定做买卖,你一人在家无人照应。我想这个地方原不是我的祖墓本家,只有两个侄儿,此外无人,往往受他们欺侮。不如把这田产房子通变了,我同你一块到保定开个大铺子,做几年买卖,再回老祖家去。那里本家人多,就不怕人家欺侮了。”妙玉道:“也好,不然我一个人在家亦难过活,倘有人来欺侮我,我怎么样呢!我是怕受惊吓的,自然同你出去的好。”周客遂将田产变卖。带了侄儿,同了妻子,满满装了两大车货物,望[保]定而来。走上大路,便遇了这班强盗暗暗跟下来。到那日,便在山僻路中动手。周客同侄儿当时砍死,见妙玉姿色颇佳,故没有杀他。刚遇宝玉、湘莲救了。

    妙玉见了宝玉,心中好生伤感,一路行走。到了店,宝玉把妙玉邀到房中,细问一切。不知妙玉如何向宝玉说?再俟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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