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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对阮籍应作如何的评价(1/2)

作者:阮籍评传

    在本书以上各章,实际上我们对阮籍已经随文有所评论或评价。在本书将要结束之时,我们认为有必要再强调以下几点。

    (一)畅一代庄学之风

    在玄学思想发展史上,如果说何晏,特别是王弼在易、老方面开创了一代新的学术思想风气,那么,阮籍在倡导和推动庄学方面则有着独特的贡献,并由此形成易、老、庄三玄鼎立的学术思想格局。

    两汉时期,儒学独尊,道家之学浸微,庄学地位之可怜,不仅远不能与儒学相比,甚至也不能与老学相比,它几乎衰落到近于绝学的边缘。《汉书·艺文志》著录道家之书三十六家,九百九十三篇,而先秦颇为兴盛的《庄子》五十二篇仅是其中的一家。汉时,关于《庄子》的学术著作仅有刘安的《庄子略要》和《庄子后解》两种,①而且,很可能这二书为一书之异名。对于《庄子》一书,当时注意的似乎甚为寥寥,见于前后两《汉书》的可以举出以下几家:其一为《汉书·王贡两龚鲍传》:"蜀有严君平,??依老子、严(庄)

    周之指蓄书十余万言。"然现在知道严君平只有老子之书,而不见庄子之书,此处所载或许是泛说,并非真有庄子的著作。其二为《汉书·叙传》:"(班)

    嗣虽修儒学,然贵老、严(庄)之术。"其三为《后汉书·马融传》:"今以曲尺之羞,无灭资之驱,殆非老庄所谓也。"后两条虽提及庄子,但未必真有人对之有兴趣。

    到三国曹魏正始时期,玄学大盛,但当时士人所爱好的仅是老子。虽然史籍屡有"老庄"并称的记载,事实上庄子仍然没有受到学术界的足够注意,不能与老子相比。《三国志·魏志·管辂传》注引《辂别传》云:"冀州裴使君(徽)才理清明,能释玄虚,每论《易》及老、庄之道。"然而史载不见有其庄子之书的著录,大概裴徽也只是好谈老、庄,未必有书,或者此处也是概说,未必所谈论的内容真有庄子。又同书载:"(管)辂论(何)晏云:'论老、庄则巧而多华'。"同处注引《何晏传》说:"晏之以才秀知名,好老庄言,作《道德论》。"何晏爱好《老子》确是事实,然而说他爱好《庄子》似无史料佐证。这种重"老"轻"庄"的情况,到王弼那里才略有改变。《世说新语·文学》注引《王弼别传》说,王弼"少而察惠,十余岁便好老庄,通辩能言。"检王弼注《易》、《老》两书,其中屡屡称引《庄子》,史书说他"好老庄",不能说没有根据。但是,王弼特别爱好的是《老子》,在此书上下功夫极深,于《庄子》也没有专门著作。以上情况表明在正始时期,庄学尚处于萌动阶段,其影响与地位根本无法与老学相抗衡。

    《庄子》真正受到士人的重视,并且在思想界发生强烈影响而终成大国的,是从竹林时期开始的。这个时期,在玄学史上才开始出现《庄子》注一类的著作和关于《庄子》的专论。其中,最值得注意的庄学学者是向秀和阮籍二人。《世说新语·文学》说:初注《庄子》者数十家,莫能究其旨要。向秀于旧注之外为"解义",妙析奇趣,大畅玄风。这条记载有两点需要讨论:其一,在向秀之前注《庄子》者竟有数十家之多,这是否为史家夸张之说,我们可存而不论。检索现存史料,当时注《庄子》而所可知的仅有司马彪、崔撰、孟氏等三家。这三家在陆德明《经典释文》中都提到过。然而其书早已不存。司马彪为司马懿弟高阳王睦之长子,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明他注① 《庄子略要》,王应麟《玉海》作《要略》,《文选》江文通《杂体诗》注、谢灵 运《入华子岗诗》注、陶渊明《归去来辞》注、任彦昇《齐文宣王行状》注并引。《庄子 后解》,见《文选》张景阳《七命》注引。

    《庄子》在向秀之前。孟氏生平不详,故无法确定他注《庄》的年代。据《向秀别传》载,向秀"唯好《庄子》,聊应崔譔所注,以备遗忘"(《世说新语·文学》注引),由此可知崔撰注确在向秀之前。其二,向秀之前,虽有注《庄》者,但"莫能究其旨要"。大概这一部分注家仍然回于汉代解经的学风,只注重字句的解释而不能理解《庄子》的义理,在当时的士人中未能发生真正影响,所以向秀不得不于"旧注之外为'解义,",才使《庄子》的思想旨趣得以显现,井使庄学之风大畅。可见,真正使庄子之学兴盛而衍为一种学术思潮的,不是在竹林之前,而是在竹林时期。①在竹林名士中,对于倡导庄子之学及推动庄子之学的发展而起过巨大作用的,除了向秀之外,恐怕另一个就是阮籍了。阮籍没有为《庄子》作注,仅有《达庄论》和《大人先生传》两篇关于庄学的论文。就学术价值而言,这两篇文章比不上向秀的《庄子注》,因此,在思想或理论的层面,阮籍的影响或许比不上向秀。但庄学作为一种学风,不止表现在学术和思想方面,而且也体现为一种达观的生活情趣与放纵的行为,阮籍在这一侧面的作用尤为突出,超过了向秀的影响。还需要考虑到另外一种情况,对某一学风起鼓动作用的,不仅取决于某一理论水平的高低,而且也与理论家本身的声望高低有关。细绎史料,可知阮籍的声望高过向秀,依此而言,阮籍的畅玄之功也是不容忽视的。不论如何,至少可以这样说,阮、向都是推动庄学发展的重要人物。

    嵇康的理论成就尤高于阮籍。然而从学术倾向这一特定层面上看,稽康的思想兴趣不是像阮籍那样专注于庄学方面,他似乎对于老学的兴趣更为浓厚一些。嵇康的学术思想方面的著作颇多,对庄子思想也有不少的称引,但没有一篇是讨论庄子之学的专论。因此,在倡导庄学方面,其作用显然比不上阮籍。至于竹林名士中的其他人,除了刘伶仅有一篇充满了庄学精神的《酒德颂》短文外,则根本无庄学方面的著作传世,与阮籍实在无法相比。如果说他们对庄学的发展有什么贡献,那也是仅仅在生活行为方面起着一种推波助澜的作用。

    对于庄学的兴盛,阮籍具有特殊的贡献,起着特殊的作用。

    ① 向秀的《庄子注》作于竹林时间。详见本书第一章四。

    (二)玄学发展史上的重要一环

    正如历代对玄学的褒贬一样,当前学术界对玄学的基本估价也大不相同。然而,无论对玄学是持否定态度者,或者是持肯定态度者,都似乎不得不承认,玄学突破了两汉宇宙论的思想框架和经验主义的思维模式,而把视线转移到本体论的层面,更为强调"辩名析理"的思维方式,并提出了一系列的新概念和新问题,从而丰富了中国古代哲学的内容和提高了理论思维的水平。玄学把中国古代哲学和中国传统文化的发展推进到一个新阶段,似乎日益成为当今学术界的一种共识。作为魏晋时期的重要哲学家阮籍,尽管不可以说他的理论贡献等伺于全部玄学的理论贡献,但把他的哲学思想视为是玄学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环节,这应该说不是虚誉之词。

    东晋袁宏作《名士传》,把魏晋时期的玄学士人分为"正始名士"、"竹林名士"、"中朝名士"(《世说新语·文学》注引),这实际上是把玄学的发展分为三个阶段。正始名士的代表人物何晏、王弼,强调天地万物皆"以无为本",主张齐一儒道,调和自然与名教的关系。竹林名士则以阮籍和嵇康为代表,他们没有涉及有无关系问题,而是强调自然的一面,对名教采取了激烈的批判态度,实际上其中隐含着以自然为本、以名教为未的理论意义。

    中朝名士的代表人物是裴頠与郭象,裴頠"崇有"而郭象尚"独化"。裴頠"崇有",所以他反对"贵无"的主张,并针锋相对地提出"无不能生有"而"有为自生"的主张。同时,又针对阮籍和嵇康"越名教而任自然"的思想,主张名教不可超越。郭象的"独化"论也可以说是"崇有",这可以说是对裴頠思想的继承,但其思想内容从实质上说并不否定"贵无";他崇尚自然,但又不否定名教,而强调自然与名教是完全统一的。因而,郭象哲学无论在有无问题上,还是在自然与名教问题上,都是在更高思维层次上对何晏、王粥哲学的复归,对整个玄学思想的综合。裴頠的生活时代及其思想产生的时间,距离郭象较近,或比郭象稍早一些,就此而言,袁宏把裴頠与郭象同视为"中朝名士"是有道理的。但从其理论的不成熟性和提问题的角度而论,实际与阮籍、嵇康一样,应该视为是从何、王哲学到郭象哲学的逻辑过渡。因此,袁宏的说法大体上勾画出了玄学发展的线索。关于玄学发展的这一历史进程,学术界许多人早就指出过,我们没有必要再予以详论。我们在这里所要强调的是,从玄学的发展的进程看,阮籍,当然也包括嵇康在内,他们的哲学无疑是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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