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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波三折(2/2)

作者:哥伦布传

硬的态度使对手真正明白了他的建议的价值。

    这时,在场的一个满脸通红的肥胖官员抑制不住吼叫起来:

    “什么合理,荒唐透顶!漫天要价!无耻!一个疯狂的冒险家还不明白他在西班牙王室面前的地位?一个热那亚偏街小巷的纺织匠,有什么了不起?他还想当统帅,得到爵位!他卖过地图,什么时候生意人得到过爵位?这样狂妄,应该用鞭子狠狠抽他一顿!”

    “陛下,”哥伦布面向皇帝高声说道,“西班牙将从谁手中获得她的帝国?从一个纺织匠的手中,一个由她任命的海洋统帅的手中。”

    国王面带愠色,耸耸肩说:

    “很好,先生。国务委员会将研究此事。”

    召见到这里结束了。哥伦布向国王和王后深深鞠躬后迅速退出了宫殿。此时已近黄昏,街上到处是闲逛的士兵,战争结束后他们无所事事。在宫殿的大门口,哥伦布与佩雷斯和安东尼奥神甫相对无言,只是告别而已。三人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3. 愤然离去

    哥伦布会提出这么高的条件使众人吃惊。显然,他的计划不可能被国务委员会通过。海洋统帅的称号在西班牙是最高的头衔之一,何况条件中还包括他到达印度后可能从那里获得的财富。难怪他激怒了西班牙王室。但是哥伦布并不打算降低他的要求,没人能说服他。他的朋友也没料到他会如此仓促地提出这么些条件。他说他的要价是公平合理的,就他能为西班牙带来的好处而言,他的条件再加一倍也不为过。

    两天以后的一个晚上,王后的亲密朋友哥伦布的坚定支持者莫雅女侯爵给佩雷斯神甫带来了紧急信息:国务委员会宣布反对哥伦布的计划。但她又说,希望并未完全破灭。王后仍然支持他,如果他能降低条件,可望重新审议。成功的把握不大,但可以试试。

    佩雷斯院长同意再作最后一次努力,便由安东尼奥陪同立刻前往哥伦布的住所去。

    到了哥伦布住所前面的街道上,他们从远处看见他已经穿戴整齐,把零星物品装进一只口袋里,正在往一匹驴子的背上放,看样子真是要走了。等他们走近,哥伦布对佩雷斯说:

    “我正说要来看望你,向你告别呢。”

    “你到哪儿去呀?”院长高声说道,“你不应该走,还不是时候。你应该再等几天。”

    “我等得已经够久了。我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我现在和西班牙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我要到法国去。朋友们,我很抱歉,但我从心底里感谢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我知道你们认为这一次是我的过错。毁掉了你们为我辛苦安排的良好机会。我为此再一次向你们表示歉意。原谅我吧。我再也不能让你们为我的计划浪费精力了。几个月以前我就计划着去法国,我早该走了。”佩雷斯院长想要说话,但哥伦布根本就不听了,“不,不,神甫,你也说服不了我。我很高兴我现在可以走了,再也没有那些难耐的等待,再也不用去央求权贵了。到了法国,我会更加努力,一切重新开始。神甫,为我祝福,让我走吧。”

    别无他法。他什么也听不进了。他跪到地上,让胡安·佩雷斯神甫为他祝福,为他的未来祷告。过后,他站起身来和佩雷斯、安东尼奥先后拥抱,然后跨上驴子。这时他说:

    “等我到了契丹,我要把大汗宫殿顶上的金凤凰给你送来!”说完放声大笑,骑着驴子走了。在他就要转过街角时佩雷斯神甫突然喊道:

    “你准备从哪一条路走?”

    “从科尔瓦多,”说完挥了挥手便消失在远处了。

    佩雷斯转身对安东尼奥说:

    “他还没有走远,我们得把他弄回来。安东尼奥,快,去找莫雅侯爵夫人,告诉她哥伦布刚才动身走了。我到桑坦吉尔那里去。你请侯爵夫人尽快也到桑坦吉尔家去,我在那里和她见面。就说事情紧急。”

    莫雅侯爵夫人一直在等待,见到安东尼奥以后便赶紧去桑坦吉尔家了。

    路易思·德·桑坦吉尔是哥伦布的事业的主要支持者之一。他会做生意,很有钱,是一批商界人物的首领,深受国王信任和器重。有了他和侯爵夫人莫雅的周旋,事情还可能有挽回的余地。看来,只有绕过国务委员会才能办成事。一批哥伦布的支持者将尽一切可能说服王后,请她下令,将哥伦布从路上召回来。

    希望是渺茫的,但是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当哥伦布向王室开始提出申请时,他的支持者们一直都是十分坚定的,他们也没有付出太多的代价;哥伦布这一走,他们才意识到所遭受的损失有多大。桑坦吉尔行动迅速,哥伦布离去不过一小时,在他家里就有五六个朋友聚会在一起商讨对策了。

    关键在于王后,她本来是卡斯蒂利惟一的君主,以后和费迪南平分秋色,共治天下。如果她愿意,她完全可以独立决断。桑坦吉尔这一批人商议结果,决定当晚立刻见她,告诉她哥伦布正在离开西班牙前往法国的路上。如果意识到哥伦布的计划可能被法国国王采纳,王后一定会立即采取措施。

    然而,此刻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王后肯定早已回到她的寝宫。如果推迟到明晨才禀报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这时,侯爵夫人想出了办法,她自告奋勇决意夤夜求见王后。

    她刚一出发,桑坦吉尔家的客人们一个个披上斗篷,立即行动。他们跟在侯爵夫人后面,穿过洒满月光的街道,来到王后宫门前。他们围着卫士长解释说有紧要公事。卫士长对这批大人物也不敢怠慢,只好放行。他们进宫以后在宫院夜间暗淡的灯光下不安地等待了一刻钟左右,才看见莫雅侯爵夫人高兴地从内宫出来,说:

    “王后还没有歇息,同意接见你们。”

    4. 朋友焦急

    第二天天刚亮,一个戴着皇家臂章的信使骑着快马从圣菲出发,奔上了去科尔瓦多的大道。他身揣命令,要赶上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召他回来面见王后。这一次还是上次那个骑马带信到拉比达修道院去的信使。可是这一次他的任务不像上一次那么容易了。科尔瓦多和圣菲之间的大道挤满了从被长期围困的格拉纳达地区回家的人流。当太阳刚刚从平原东边的山顶上露面时,道路上扬起的一股股灰尘遮天蔽日。路旁散乱地堆放着卷起来的帐篷,到处是篝火燃烧后的灰烬。当皇家信使的快马飞驶而过时,牛羊贩子赶紧鞭打牲畜闪到一旁让路。一群群背上驮得满满的驴子,一辆辆牛车,士兵、流浪汉,三五成群,络绎不绝。信使心中确实犯难:到那里去找克里斯托费·哥伦布呢?

    太阳升起来后,路上行人略为稀疏一点。信使来到了平原西北面的丘陵地带,从这里还可以最后瞥见远处的格拉纳达城,由此往前即将进入山区了。一路上信使在每一家旅店都停下马来向牛贩子们和过往行人打听,“见到过一个单独骑驴子赶路,满头白发的高个儿没有?”有一家旅店老板说他记得见过这个人,但是那人今天一大早就往前走了。信使又急忙赶路,这一段山路极其陡峭,他只好下马步行。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看见一匹驴子孤零零地立在路旁。几步路远处,一个人手脚摊开躺着,大半个身子遮挡在灌木丛中。此人夜间被盗贼抢劫、殴打,衣服已被剥去,遍体鳞伤躺卧在这里好一些时辰了。整个上午从这里过往的人居然都没有发现他。但此人不是哥伦布,信使撂下他,跨上马,继续前行。

    中午时分,信使到了一家旅店,下了马。店中一个老妇人肯定地告诉他说见过他所描绘的那个人。那人三小时以前在此停留,老妇人给驴子喂了水,给他上了酒菜。信使匆忙吃喝完毕,给了老妇人一点钱,急忙下山。这里地势平缓,马跑得很快。

    又经过半小时的艰难行程,信使碰见一辆马车停在路旁,一只车轮坏了。一批衣着讲究的人围在车旁。树荫下,有几位女士坐在地上歇息。一位脸色通红的先生顶着灼人的太阳光不耐烦地来回走动。他就是三天以前在宫殿上激烈斥责哥伦布的那一位胖子。他的仆人和卫兵在陷入凹坑的马车旁边忙乎着。车轮已经没法修好,派去另找一个车轮的人还没回来。那位红脸先生告诉信使说,哥伦布从这里经过还不到一小时。信使的马已经筋疲力尽了,他亮出皇室证书,从这位先生那里换了一匹马便又上路了。

    由此往前六英里的地方,哥伦布在一个叫做松木桥村的地方下了驴子,他扶着桥栏杆,注视着桥下哗哗的流水,不禁感叹人世沧桑,岁月磋跎。突然,他听见远处有人呼唤他的名字。他转过身来看见有人向他急驰而来。信使突然勒住缰绳,马的前蹄高高跃起,掀起一阵尘土,溅起一串卵石。

    信使大声说:“哥伦布先生,我奉女王之命,请你回宫。我这里有她的戒指为证。”

    哥伦布认出他来,但做了一个极不耐烦的手势,转身跨上驴子说:

    “听着,我的朋友,不要打扰我。回去报告女王就说没有找到我。我不能再在圣菲浪费时间了。我再也没有耐心等待西班牙国王开恩了。我已经和朋友们告别,不会再回去的了。”

    哥伦布手中鞭子一扬,催着驴子往前走。这时信使急忙抓住驴缰高声说:“老兄,别犯傻了。告诉你,你要的一切都会有的:船、爵位、统帅。我骑马跑这么远追你,难道让我就这么空着两手回去吗?”

    哥伦布以怀疑的眼光盯着他。信使接着说:“你的朋友们都在女王面前为你说情。他们说的什么,怎么说的,我都不清楚。一句话,伊莎贝拉女王答应你的一切要求,她说话算数。我还听说,她情愿典当她私人的首饰和珠宝也要为你需要的船和远航筹集资金。现在你该跟我回去了吧?如果不信,看看这个!”

    信使掏出一封信。那是路易斯·德·桑坦吉尔写给哥伦布的信,内容就是信使刚才说的那些话。哥伦布仔细看了信,检查了火漆封印和签名,然后抬起头来说:“我怎么能够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信使说:“这事千真万确,你跟我回去吧!”

    哥伦布二话没说,两人分别骑上驴子和马,转身回圣菲去。

    在返回途中,他们又碰见了那位胖乎乎的红脸先生和他的随从。马车换了一个新的车轮,现在总算可以颠簸前进。车上的女眷不停口地抱怨着,但也只得忍受。其他人都骑马前行。当哥伦布走近他们时,红脸先生拦住他的去路说:

    “喂,他们现在真的要把你弄回去吗?嘿,我看呀,他们会让你在宫廷里出丑哩”。

    “相反,我不会出丑,我会成为海洋统帅,”哥伦布反唇相讥。

    后来的一切似乎很顺利了。王后的威望和关怀打通了一切障碍。哥伦布先是得到了王后的恩准,接着是整个王室的认同。计划进一步完善,更臻成熟,也得到了国务会议的同意。远征的钱财和设备逐渐筹齐。哥伦布提出的所有条件和要求都被接受。船队将要在帕洛斯港集结并且从那里出发。五月初的一个上午,传令官以西班牙海洋统帅唐·克里斯托弗·哥伦布的名义在帕洛斯城市的广场上公开宣布了这一命令。

    此前,哥伦布一直过着动荡不定的生活,我们不妨在这里对他的活动年表作一简要回顾:

    1451出生于热那亚一个毛纺织商人的家庭。

    1476在葡萄牙海上的一次战斗中船被击沉,负伤泅水上岸。

    1476在里斯本与其从事绘图业务的弟弟巴特罗缪会合。

    1477—1482从事商务航运,北到北冰洋,南至几内亚。

    1479与费莉帕·佩雷斯特雷洛·莫尼斯在里斯本结婚。

    1480与妻子、岳母迁居圣港岛,生子迭戈。

    1481与妻子、儿子返回里斯本。

    1484首次向葡萄牙国王约翰二世建议组织西航。

    1485妻子在里斯本去世。向葡王的建议被驳回。带着儿子秘密逃亡西班牙。

    1486晋见西班牙国王,呈交西航计划。

    1487与贝特丽丝·恩丽克丝同居。

    1488贝特丽丝生子费南多。

    1490西班牙王室否决西航计划。

    1491再次晋见西班牙国王。

    1492西班牙国王费迪南和伊莎贝拉率领大军攻占格林纳达——摩尔人在西班牙的最后一个城市。哥伦布终于有了机会让国王和王后认真听取他的西航建议。经过一番波折,建议被采纳。签订圣菲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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