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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二次受挫(2/2)

作者:哥伦布传

·斯蒂文多明各会修道院,宽敞的大厅庄严典雅,是人们向往和崇拜的地方。专家委员会成立以后一直没有动静,今天要在这里开会,审查哥伦布提出的向西远征到达东方的建议。

    在哥伦布正式提交建议准备进行答辩以后,他就被安顿在这座修道院里,受到殷勤的款待。饮食和住宿都使他觉得十分舒心。他在西班牙颠沛流离的日子里难得有这样的好时光。但他对即将举行的专家委员会可能产生什么结果仍然忐忑不安。眼前物质生活的优裕并不能抹去他心中的疑虑。

    宗教和科学当时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尤其是在西班牙这个国家。知识的宝库被封闭在寺院里,教授的席位完全由修士们占据。除了世袭的贵族而外,神职人员的控制不仅限于教堂,而且几乎扩展到整个国家,包括宫廷里的显要职务。文艺复兴开始以来人们注意了对知识的追求,但仍掺杂着大量的宗教因素。在这一点上,西班牙超过所有其他基督教国家,表现了特别的宗教热忱。刚刚建立起来的宗教法庭对任何异端学说都要进行严厉追究和审判。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一次宗教界德高望重的长老们的会议在圣·斯蒂文修道院的大教堂里举行了。出席会议的有天文学、地理学、数学和其他类学科的教授,还有教堂的显贵和修士。他们环坐在高高的主席台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听说这个叫哥伦布的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水手、冒险家、妄想狂,看看他今天会给我们胡诌些什么。

    哥伦布衣着简朴,站在这些表情严峻的权威面前,丝毫没有显露出一点胆怯,他对自己的建议十分有信心,早已成竹在胸了。他深知今天的答辩关系到他魂牵梦萦的“印度事业”的成败,决定着他今后的命运。

    哥伦布充分发挥了天赋予他的才能,用洪亮的嗓音,以雄辩家的口吻侃侃而谈,详尽地阐述了他的理论。他吁请会议赞成他探寻新世界的宏伟事业。

    哥伦布话音刚落,学者们引证了一连串《圣经》的段落向他提出问题:创世纪、大卫诗篇、先知预言、信徒书信、福音教训……宗教的理论和哲学的观点混淆在一起。考察其论点与《圣经》的条文或与某一位先哲的论述是否相违背,地理科学被搁置到一边,数学的运算完全被置诸脑后。

    哥伦布关于在南半球存在着一个与北方对应的地区——一个相反的极地的说法,遭到了权威们的猛烈抨击。学术和愚昧的竞争围绕着这一命题针锋相对地进行。有人引用《圣经》权威的著述批驳哥伦布地圆说的理论。

    在这次专家委员会上竟然有人提出令人觉得极其可笑的问题:“难道会有人愚蠢地相信真有什么相反的极地吗?如果真有,那里的人走路不会是脚朝天头朝地吗?世界上真有那么个地方,在那里一切事物都会颠倒过来吗?树枝会朝下长,雨雪会向上落吗?”有的学者认为这样的提问打中了哥伦布的要害,于是采取了一种哗众取宠的轻率态度,接二连三地将他们自己的荒谬设想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

    有的学者态度比较严肃认真,他们引证圣奥古斯丁①的论述,认为相反极地的学说与他们信仰的基础是不能调和的。如果肯定在地球的反面确实存在着可能居住的陆地,那就可以肯定那里生活着的人不是亚当②的后代,因为地球这边的人不可能跨越隔断两极的海洋到那边去。这与《圣经》明确宣告一切人都共有一个祖宗完全违背。学者们引用了《圣经·旧约》中的诗句:“我的灵啊,要颂赞上帝……你铺张穹苍,如搭帐篷。”说明古代牧羊人的帐篷的天幕是用兽皮做成的,天就好像一张展开的大兽皮,兽皮就像一座帐篷遮盖着整个大地,因此大地应该是平的。

    ① 圣奥古斯丁(354—430),基督教哲学家,拉丁教父的主要代表,罗马帝国北非领地希波(今阿尔及利亚的安纳巴)教区主教。

    ② 圣经《创世纪》中说,亚当是上帝在创世中按照自己的形象造出的第一个人,人类的始祖。

    哥伦布本人对宗教非常地虔诚,但在答辩过程中他逐渐察觉自己可能面临着因为鼓吹离经叛道的异端学说而有被起诉和审判的危险。

    也有一些学者承认地球是球形的学说,也承认人在地球的那一半可以居住。但他们认为这边的人不可能达到那里,因为一路上生存条件极其严酷。即使能够到达,但地球的圆弧太大,至少需要三年时间才能渡过。在这么长的时期中因为不能保证给养的运送,人们也会饥渴而死。也有学者认为即使侥幸成功地到了“印度”,也不可能原路返回,因为地球作为一个圆形体路途渺茫,也不会有顺风推动船只返航。哥伦布面对种种奇谈怪论,而且这些论调又出自宗教权威和大学教授之口,可见其答辩的难度。

    但哥伦布的答辩是强有力的。说到关于《圣经》大地形状的描述时,哥伦布指出,《圣经》的著作者们在满怀激情地写作过程中不是作为宇宙志学者从技术的角度论述的,他们运用了形象比喻,用对所有人都能接受和理解的语言写作。哥伦布说,他对于宗教长辈们怀有深深的敬意,但他们的论点不应当做哲学命题采取简单的肯定或者否定的态度来对待。哥伦布勇敢而且成功地提出了他和古代先哲们不同的观点,因为他深入地研究了宇宙志学的各个方面。他以自身的航海经历说明地球的两半都可以生活和居住,因为他本人就到过在赤道线以南的几内亚的圣·乔治·拉·米纳,发现那里不仅有航路可通,还有大量居民,有大片果树和牧场。

    当哥伦布站在专家委员会的委员们面前时,他不过是一个极其普通、极其寻常的海员。答辩任务的艰巨、气氛的严肃使其不安。但他的信念使他对将要完成的重大历史使命充满信心。同时他又是一个热情奔放、能言善辩的人。他那一双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动人的语调、庄严的神态和高昂的激情使他的言辞具有很强的说服力。在整个答辩过程中,他也充分运用了他多年搜集和制作的各种地图、图表,还有他通过艰苦的自学积累起来的理论和实践的知识。

    哥伦布在萨拉曼卡大学面对专家委员会的答辩可以说是成功的,但也是激烈而又艰苦的。有的委员对他缺乏理解,有的人讲的话深深地刺伤了他的心。会议一开始,主持人埃尔南多·德·塔拉维拉修士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要求他先谈他自己、他的家庭,上过什么学等等。这明显的是要羞辱他。卑微的出身,几乎是一片空白的学历。在这个大学殿堂里,面对着学者们的威严气势,这样的提问显然是想从一开始就要压服他,让他无地自容。

    但哥伦布并没有屈服,而委员会也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4. 四处求援

    1487年初春,西班牙王室离开萨拉曼卡,前往科尔瓦多,在此准备对摩尔人开展决定性的围剿。塔拉维拉作为忏悔牧师跟随王后左右,他同时也是王后处理战争问题的顾问。在萨拉曼卡举行的国务会议听取了哥伦布的答辩以后也因王室的迁移而没有作出任何决定。哥伦布又陷入苦苦等待的煎熬之中。

    此后几年,哥伦布浪费了许多时间出席各种会议,企盼对他的申请给一个答复,但都没有什么结果。他切身体会到西班牙人因循守旧、拖拉敷衍的衙门作风。西班牙是一个多山的国家。为了追随王室的军事行动,他跟着长途跋涉,饱受颠沛流离之苦。因为战事的变化莫测,有时会议被突然取消,有时中途被打断,有时议而不决。王室只关心处理和军事直接有关的紧迫问题。只是在战争的间歇和偶尔的一点闲暇时间,国王和王后才能分心来考虑哥伦布的建议,但也只停留在嘴上说说而已。

    哥伦布被这样的拖延弄得精疲力竭,他开始考虑到别处去寻求支持,1488年,他写信给葡萄牙国王约翰二世,重提当年的申请,请求赐予接见,要求在他到里斯本后不因从前的债务遭到拘捕。约翰二世1488年3月20日给他回信,邀请他回葡萄牙去,保证他不会受到任何民事或刑事的起诉。他还收到英格兰国王亨利七世一封信,邀请他到英国去,保证支持他的计划。大约与此同时,1489年初,哥伦布的弟弟巴托罗缪结束了自己的制图业务,开始一次长途旅行。他先到英国与国王亨利七世谈判,没有成功。他再到法国,赢得了国王查理八世之妹安娜·德·贝奥热的同情。通过她的介绍,巴托罗缪与法国国王见面,有了联系。但法国国王对横渡大西洋的计划却不表示支持。哥伦布兄弟的这些举动虽然秘密进行但外界已有传闻,又因为哥伦布当时经济上十分拮据,在这种情况下,西班牙王室不得不采取一些优惠措施将哥伦布留住。冈萨列斯司库在一件备忘录中划拨了一笔钱——一年1.2万马拉维迪给哥伦布,支付他接受王室召见时所花的一切费用。西班牙女王发布了一道命令,规定沿途地方当局要为哥伦布准备食宿。这时女王的行宫设在巴札附近一所设防的兵营中。这座摩尔人的城市已被西班牙军队包围。

    在此期间,为了生活,哥伦布在塞维利亚设立过一个“制图家兼书商哥伦布兄弟事务所”,经营制图和售书业务。间或他也得到迭戈·德·戴萨修士的资助。此人是多米尼克派僧侣,是萨拉曼卡国务会议上支持他的惟一的人。

    在此期间,他也饱受各种嘲笑和欺侮。连无知的儿童也被教唆取笑他。每当他路过,顽童们总是把手指着额头,叫他疯子。1490年快要过去了,仍无结果。他于是坚决而又强烈地要求西班牙王室做出决定性的答复。鉴于这种情况,皇室下令由费南多·德·塔拉维拉召集科学家再举行一次会议,指示必须就哥伦布的建议作出一个结论。塔拉维拉故意拖延,直到1490年底才写出呈送女王的报告,否定了哥伦布的建议。报告认为:从西向东横渡大西洋的计划“没有根据”,“难以办到”,所提议的前往亚洲的航行,即使能够回来也需要三年时间,能不能回来还值得怀疑。大洋比哥伦布想象的要辽阔得多,许多地方不可能航行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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