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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十二子第六(2/2)

作者:荀子译注

,玩奸而泽,言辩而逆,古之大禁也。知而无法,勇而无惮,察辩而操僻(5),淫大而用之(6),好奸而与众,利足而迷,负石而坠,是天下之所弃也。

    [注释]

    (1)故:犹“夫”,发语词。类:见 6.7 注(4)。(2)齐给便利:见 2.4 注(3)。(3)为:通“伪”,诡诈。(4)辟:通“僻”,邪僻,邪恶。(5)操僻:指 6.6 所说的“治怪说,玩琦辞”。(6)淫:过分、放荡。大(t4i太):同“太”、“泰”、“汏”、“汰”,过分,骄奢。之:指代自己。

    [译文]

    相信可信的东西,是确信;怀疑可疑的东西,也是确信。尊重贤能的人,是仁爱;卑视不贤的人,也是仁爱。说得恰当,是明智;沉默得恰当,也是明智。所以懂得在什么场合下沉默不言等于懂得如何来说话。话说得多而合乎法度,便是圣人;话说得少而合乎法度,就是君子;说多说少都不合法度而放纵沉醉在其中,即使能言善辩,也是个小人。用尽力气而不合于民众的需求,就叫做奸邪的政务;费尽心思而不以古代圣王的法度为准则,就叫做奸邪的心机;辩说比喻起来迅速敏捷而不遵循礼义,就叫做奸邪的辩说。这三种奸邪的东西,是圣明的帝王所禁止的。生性聪明而险恶,手段狠毒而高明,行为诡诈而巧妙,言论不切实际而雄辩动听,辩说毫无用处而明察入微,这些是政治方面的大祸害。为非作歹而又很坚决,文过饰非而似很完美,玩弄奸计而似有恩泽,能言善辩而违反常理,这些是古代特别加以禁止的。聪明而不守法度,勇敢而肆无忌惮,明察善辩而所持论点怪僻不经,荒淫骄奢而刚愎自用,喜欢搞阴谋诡计而同党众多,这就像善于奔走而误入迷途、背着石头而失足掉下,这些都是天下人所抛弃的啊。

    [原文]

    6.12 兼服天下之心:高上尊贵不以骄人,聪明圣知不以穷人,齐给速通不争先人,刚毅勇敢不以伤人。不知则问,不能则学;虽能必让,然后为德。遇君则修臣下之义,遇乡则修长幼之义,遇长则修子弟之义,遇友则修礼节辞让之义,遇贱而少者则修告导宽容之义。无不爱也,无不敬也,无与人争也,恢然如天地之苞万物(1)。如是,则贤者贵之,不肖者亲之。如是而不服

    者,则可谓訞怪狡猾之人矣(2),虽则子弟之中,刑及之而宜。《诗》云(3):“匪上帝不时,殷不用旧(4)。虽无老成人(5),尚有典刑。曾是莫听,大命以倾(6)。”此之谓也。

    [注释]

    (1)恢然:广大的样子。苞:同“包”。(2)訞:通“妖”,怪异邪恶。(3)引诗见《诗·大雅·荡》。(4)殷:商,此指商纣王。(5)老成人:经历多、做事稳重之臣,像伊尹(商汤的相)之类。(6)大命:指国家的命运,政权。倾:倾覆。

    [译文]

    使天下人对自己心悦诚服的办法是:高高在上、职位尊贵,但不因此而傲视别人;聪明睿智、通达事理,但不因此而使人难堪;才思敏捷、迅速领悟,但不在别人面前抢先逞能;刚强坚毅、勇敢大胆,但不因此而伤害别人。不懂就请教,不会就学习;即使能干也一定谦让,这样才算有道德。面对君主就奉行做臣子的道义,面对乡亲就讲求长幼之间的道德标准,面对父母兄长就遵行子弟的规矩,面对朋友就讲求礼节谦让的行为规范,面对地位卑贱而年纪又小的人就实行教导宽容的原则。无所不爱,无所不敬,从不与人争执,心胸宽广得就像天地包容万物那样。像这样的话,那么贤能的人就会尊重你,不贤的人也会亲近你。像这样如果还不对你心悦诚服的,那就可以称之为怪异奸滑的人了,即使他在你的子弟之中,刑罚加到他身上也是应该的。《诗》云:“并非上帝不善良,是纣王不用旧典章。虽然没有老成之臣,还有法典可依循。竟连这个也不听,王朝因此而断送。”说的就是这个。

    [原文]

    6.13 古之所谓士仕者(1),厚敦者也,合群者也,乐富贵者也(2),乐分施者也,远罪过者也,务事理者也,羞独富者也。今之所谓士仕者,污漫者也,贼乱者也,恣睢者也,贪利者也,触抵者也,无礼义而唯权势之嗜者也。

    [注释]

    (1)士仕:与下“处士”对应,当作“仕士”。下同。(2)乐富贵:《韩非子·六反》:“富贵者,人臣之大利也。”荀子赞成当官者应乐富贵。韩非盖本师说。

    [译文]

    古代所说出仕的官员,是朴实厚道的人,是和群众打成一片的人,是乐于富贵的人,是乐意施舍的人,是远离罪过的人,是努力按事理来办事的人,是以独自富裕为羞耻的人。现在所说的出仕的官员,是污秽卑鄙的人,是破坏捣乱的人,是恣肆放荡的人,是贪图私利的人,是触犯法令的人,是不顾礼义而只贪求权势的人。

    [原文]

    6.14 古之所谓处士者,德盛者也,能静者也,修正者也,知命者也,箸是者也(1)。今之所谓处士者,无能而云能者也,无知而云知者也,利心无足而佯无欲者也,行伪险秽而强高言谨悫者也(2),以不俗为俗、离纵而跂訾者也(3)。

    [注释]

    (1)箸(zh)著):通“著”,明显。(2)伪:通“为”。(3)纵(z#ng 踪):通“踪”,踪迹,指一般人的生活习惯。訾:通“跐”(c!此),走路。离纵而跂訾:与“离跂”同义,见 6.3 注(1)。一说“纵”是放纵的意思,“訾”是诋毁的意思,那么“离纵而跂訾”可译为“背离世俗而放任自己、高人独行而诋毁别人”。

    [译文]

    古代所说的不出仕的隐士,是品德高尚的人,是能恬淡安分的人,是善良正派的人,是知道天命的人,是彰明正道的人。现在所说的不出仕的隐士,是没有才能而自吹有才能的人,是没有智慧而自吹有智慧的人,是贪得之心永不能满足而又假装没有贪欲的人,是行为阴险肮脏而又硬要吹嘘自己谨慎老实的人,是把不同于世俗作为自己的习俗、背离世俗而独行自高的人。

    [原文]

    6.15 士君子之所能不能为(1):君子能为可贵,不能使人必贵己;能为可信,不能使人必信己;能为可用,不能使人必用己。故君子耻不修,不耻见污;耻不信,不耻不见信;耻不能,不耻不见用。是以不诱于誉,不恐于诽,率道而行,端然正己,不为物倾侧,夫是之谓诚君子。《诗》云(2):“温温恭人,维德之基。”此之谓也。

    [注释]

    (1)士君子:见 4.5 注(1)。(2)见 3.4 注(2)。

    [译文]

    士君子所能做到的和不能做到的是:君子能够做到品德高尚而可以被人尊重,但不能使别人一定来尊重自己;能够做到忠诚老实而可以被人相信,但不能使别人一定相信自己;能够做到多才多艺而可以被人任用,但不能使别人一定任用自己。所以君子把自己的品德不好看作耻辱,而不把被人污蔑看作耻辱;把自己不诚实看作耻辱,而不把不被信任看作耻辱;把自己无能看作耻辱,而不把不被任用看作耻辱。因此,君子不被荣誉所诱惑,也不被诽谤所吓退,遵循道义来做事,严肃地端正自己,不被外界事物弄得神魂颠倒,这叫做真正的君子。《诗》云:“温柔谦恭的人们,是以道德为根本。”说的就是这种人啊。

    [原文]

    6.16 士君子之容:其冠进(1),其衣逢,其容良;俨然,壮然,祺然,蕼然,恢恢然,广广然,昭昭然,荡荡然,是父兄之容也。其冠进,其衣逢,其容悫;俭然,恀然(2),辅然,端然,訾然(3),洞然,缀缀然,瞀瞀然,是子弟之容也。

    [注释]

    (1)进:俞樾认为通“峻”,高貌。(2)恀(ch!齿)然:依赖长者的样子。(3)訾(z9 姿):杨倞谓与“孳”同,柔弱貌。而“孳”通“孜”,又有勤勉意。

    [译文]

    士君子的仪容是:帽子高高竖起,衣服宽宽大大,面容和蔼可亲,庄重,伟岸,安泰,潇脱,宽宏,开阔,明朗,坦荡,这是做父兄的仪容。那帽子高高竖起,衣服宽宽大大,面容谨慎诚恳,谦虚,温顺,亲热,端正,勤勉,恭敬,追随左右,不敢正视,这是做子弟的仪容。

    [原文]

    6.17 吾语汝学者之嵬容(1):其冠絻(2),其缨禁缓(3),其容简连,填填然,狄狄然(4),莫莫然,瞡瞡然,瞿瞿然,尽尽然,盱盱然。酒食声色之中,则瞒瞒然,瞑瞑然;礼节之中,则疾疾然,訾訾然;劳苦事业之中,则■■然,离离然,偷儒而罔(5),无廉耻而忍謑訽(6)。是学者之嵬也。

    [注释]

    (1)嵬:见 6.1 注(3)。(2)絻:“俛”(f(府)字之误,“俛”同“俯”。(3)禁:同“襟”、“衿”(j@n 禁),结,系。(4)狄:通“趯”,跳跃。(5)偷儒:见 2.6 注(4)。罔:不伯别人议论。(6)謑訽(x!g^u 洗构):辱骂。訽:同“诟”,骂。

    [译文]

    我告诉你们那些学者的怪模样:那帽子向前而低俯,那帽带束得很松,那面容傲慢自大,自满自足,时而跳来跳去,时而一言不发,或眯起眼睛东张西望,或睁大眼睛盯着不放,似乎要一览无余的样子。在吃喝玩乐的时候,就神情迷乱,沉溺其中;在行礼节的时候,就面有怨色,口出怨言;在劳苦的工作之中,就懒懒散散,躲躲闪闪,苟且偷安而无所顾忌,没有廉耻之心而能忍受污辱谩骂。这就是那些学者的怪模样。

    [原文]

    6.18 弟佗其冠(1),衶襌其辞(2),禹行而舜趋(3),是子张氏之贱儒也(4)。正其衣冠,齐其颜色,嗛然而终日不言,是子夏氏之贱儒也(5)。偷儒惮事,无廉耻而耆饮食(6),必曰“君子固不用力”,是子游氏之贱儒也(7)。

    [注释]

    (1)弟(tu0 颓)佗:颓唐,陨落的样子。(2)衶襌:通“冲淡”,平淡。(3)禹行而舜趋:传说禹治水时,腿瘸了,只能踮着脚走路,参见 5.5。据说舜在父母前总是低头而趋(礼貌地小步快走),以表示恭敬。这里指子张氏之贱儒仿效禹、舜走路,故作圣人之态。(4)子张:姓颛孙,名师,春秋时陈国人,孔子的学生。(5)子夏:即卜商,春秋时卫国人,孔子的学生。(6)耆:同“嗜”,参见 2.12。(7)子游:即言偃,春秋时吴国人,孔子的学生。

    [译文]

    帽子戴得歪斜欲坠,话说得平淡无味,学禹的跛行,学舜的快走,这是子张一派的贱儒。衣冠整齐,面色严肃,口里像含着什么东西似地整天不说话,这是子夏一派的贱儒。苟且偷懒怕事,没有廉耻之心而热衷于吃喝,总是说“君子本来就不用从事体力劳动”,这是子游一派的贱儒。

    [原文]

    6.19 彼君子则不然。佚而不惰(1),劳而不僈(2),宗原应变,曲得其宜,如是,然后圣人也。

    [注释]

    (1)佚:同“逸”。(2)僈:同“慢”。

    [译文]

    那君子就不是这样。他们虽然安逸却不懒惰,即使劳苦也不懈怠,尊奉那根本的原则来应付各种事变,各方面处理得都很恰当,像这样,然后才可以成为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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