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百年经典散文·吾国吾民卷》免费阅读!

幌儿红(1/2)

作者:中华百年经典散文·吾国吾民卷

    谢友鄞

    谢友鄞(1948~),浙江鄞县人,当代作家。著有《窑谷》、《马嘶、秋诉》、《嘶天》等作品。

    辽西没有太高的山,起起落落、隔三岔五间,山坳里便聚些人家,大些的是村,小点的也是村。大大小小的村都有个把酒家。火红的幌儿高挑在杆顶,杆下可给客人拴马。一壶酒、一匹马、一杆枪,是辽西汉子梦寐以求的生活。

    我手挽缰绳,仄身马背,得得得蹄声溅洒在细瘦山径上,浪迹辽西。

    经过汉民屯垦村,蒙古族定居的农牧村,朝鲜族稻农村,山东、河北移民闯关东的旱田开发村,幌儿一式招摇。竹箩圈下沿,围一圈细长红布条,随疾疾山风,疯疯地响。幌数有一、二、四、八之分。一个幌的店,只有零星小吃,如煎饼、馒头、豆腐汤;两个幌,能炒菜,叫灶了;四个幌,备有全席套菜;八个幌,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山珍海味,无所不包。

    山涌渐渐平息,薄地砾石嶙峋,**辣风卷着白汤汤雨,草滩烟瘴迷蒙;走进沙漠后,不知不觉间迷失了方向,连续三天三夜,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劣马瞅着沙坨里白惨惨尸骨,四肢簌簌抖颤。我滚下马背,扯着缰绳,昏天黑地往前跋涉……褐色的土地裸露出来——我精神一振,前方出现一座被漠海包围的孤村。房屋矮趴趴,一半坐进地里,屋顶芨芨草枯黄瑟缩,烟囱剥皮豁嘴,残破不堪,听不见鸡鸣、狗吠,人的静。我心里绝望地一紧,莫非是个死村?!

    终于有人从地下钻出来,从地窨子里纷纷走出来,烈日横空,白光煞黑。我呆住了,村人们走路的姿势异常奇特:木乃伊般的老头,七、八岁的孩子,只要是男人,都把双手背在身后;女人们双臂下垂,臀部朝后撅得老高。无论男女老幼,全都向前大倾着身走,双脚一蹭一蹭,像要仆倒似的。身后的黑影拖得好长……

    我恍然明白,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起伏不尽的沙坨里,走一步退半步,形成了这种独特的姿势。

    走进腰街,一面幌儿耀眼地烧。冷丁从外面进去,眼睛发黑,石蹬一级一级似深不可测。到底了,一间大屋。辽西乡间酒店,大多是家庭式格局:通铺大炕上,铺满黄灿灿炕席,摆着两张、三张炕桌,没有上过漆的桌面油腻乌亮。若有一个汉子,默默地坐在桌前,微侧着身,一只胳膊肘拄在桌沿上,自斟自饮。别的桌子空着。你径直过去,盘腿坐在他的身边,彼此的眼睛默默地对视一下后,搭起话来。提起乡政府的王助理,你们都认识;或者,说起供销社的老张,他不过是站在栏柜后面打酱油称大粒盐的,你们都认识,谁能不认识,汉子马上就会变得不一样了,邀你一堆儿喝酒,喝他的酒,吆喝掌柜的,添盅加筷子,山里人,易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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