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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君览第八(1/2)

作者:吕氏春秋

     恃君

    
【原文】

    一曰:凡人之性,爪牙不足以自守卫,肌肤不足以捍寒暑,筋骨不足以从利辟害,勇敢不足以却猛禁悍。然且犹裁万物,制禽兽,服狡虫,寒暑燥湿弗能害,不唯先有其备,而以群聚邪!群之可聚也,相与利之也。利之出於群也,君道立也。故君道立则利出於群,而人备可完矣。昔太古尝无君矣,其民聚生群处,知母不知父,无亲戚兄弟夫妻男女之别,无上下长幼之道,无进退揖让之礼,无衣服履带宫室畜积之便,无器械舟车城郭险阻之备。此无君之患。故君臣之义,不可不明也。自上世以来,天下亡国多矣,而君道不废者,天下之利也。故废其非君,而立其行君道者。君道何如?利而物利章。非滨之东,夷秽之乡,大解、陵鱼、其、鹿野、摇山、扬岛、大人之居,多无君;扬、汉之南,百越之际,敝凯诸、夫风、馀靡之地,缚娄、阳禺、驩兜之国,多无君;氐、羌、呼唐、离水之西,僰人、野人、篇笮之川,舟人、送龙、突人之乡,多无君;雁门之北,鹰隼、所鸷、须窥之国,饕餮、穷奇之地,叔逆之所,儋耳之居,多无君。此四方之无君者也。其民麋鹿禽兽,少者使长,长者畏壮,有力者贤,暴傲者尊,日夜相残,无时休息,以尽其类。圣人深见此患也,故为天下长虑,莫如置天子也;为一国长虑,莫如置君也。置君非以阿君也,置天子非以阿天子也,置官长非以阿官长也。德衰世乱,然後天子利天下,国君利国,官长利官。此国所以递兴递废也,乱难之所以时作也。故忠臣廉士,内之则谏其君之过也,外之则死人臣之义也。豫让欲杀赵襄子,灭须去眉,自刑以变其容,为乞人而往乞於其妻之所。其妻曰: “状貌无似吾夫者,其音何类吾夫之甚也?”又吞炭以变其音。其友谓之曰: “子之所道甚难而无功。谓子有志则然矣,谓子智则不然。以子之材而索事襄子,襄子必近子。子得近而行所欲,此甚易而功必成。”豫让笑而应之曰:“是先知报後知也,为故君贼新君矣,大乱君臣之义者无此,失吾所为为之矣。凡吾所为为此者,所以明君臣之义也,非从易也。”柱厉叔事莒敖公,自以为不知,而去居於海上。夏日则食菱芡,冬日则食橡栗。莒敖公有难,柱厉叔辞其友而往死之。其友曰:“‘子自以为不知故去’今又往死之,是知与不知无异别也。”柱厉叔曰:“不然。自以为不知故去,今死而弗往死,是果知我也。吾将死之,以丑後世人主之不知其臣者也,所以激君人者之行,而厉人主之节也。行激节厉,忠臣幸於得察。忠臣察则君道固矣。” 【译文】

    就人的本能来说,爪平不足以保卫自己,肌肤不足以抵御寒暑。筋骨不足以使人趋利避害,勇敢不足以使人击退凶猛制止强悍之物。然而人还是能够主宰万物,制服毒虫猛兽,使寒暑燥湿不能为害,这不正是人们事先有准备,并且能聚集吗?人们可以聚集,是因为彼此都能使对方得利。人们在群聚中能够相互得利,君主的原则就确立了。所以,君主的原则确立了,那利益就会从群聚中产生出来了,而人事方面的准备就可以齐全了。    从前,远古时期没有君主,那时的人民过着群居的生括,只知道母亲而不知道父亲,没有父母兄弟夫妻男女的区别,没有上下长幼的准则,没有进退揖让的礼节,没有衣服鞋子衣带房屋积蓄这些方便人的东西,不具备器械车船城郭险隘这些东西。这就是没有君主的祸患。所以君臣之问的原则,不可不明察啊。    从上古敢来,。天下灭亡的国家很多了,可是君主的原则却不废掉,因为这是对天下有利的。所以要废掉那些不按君主原则行事的人,拥立那些按君主原则行事的人。君主的原则是什么?就是把为人民谋利而自己不谋私利作为准则。    非滨以东,夷人居住的秽国,大解、陵鱼,其、鹿野、摇山、扬岛、大人等部族居住的地方,大都没有君主;扬州,汉水以南,百越人住的地方,敝凯诸,夫风、余靡等部族那里,缚娄、阳禺、驩兜等国家,大都没有君主,氐族、羌族,呼唐、离水以西,僰人、野人、篇笮川那里,舟人、送龙、突人等部族居住的地方,大都没有君主,雁门以北,鹰隼、所鸷、须窥等国家,饕餮、穷奇等部族那里,叔逆族那里,儋耳族居住的地方,大都没有君主。这是四方没有君主的地方。那里的人民象麇鹿禽兽一样,年轻人役使老年人,老年人畏惧牡年人,有力气的人就被认为贤德,残暴骄横的人就受到尊重,人们日夜互相残害,没有停息的时候,以此来灭绝自己的同类,圣人清楚地看到这样做的危害,所以为天下做长远的考虑,没有比设立天子更好的了,为一国做长远的考虑,没有比设立国君更好的了。设立国君不是为了让国君谋私利,设立天子不是为了让天子谋私利,设立官长不是为了让官长谋私利。等到道德衰微世道混乱的时代,然后天子才凭借天下谋私利,国君才凭惜国家谋私制,官长才凭借官职谋私利。这就是国家一个接一个兴起、一个接一个灭掉的原因,这就是混乱灾难所以时时发生的原因。所以忠臣和廉正之士,对内就要敢于劝谏自己国君的过错,对外就要敢于为维护臣子的道义而献身。    豫让想刺杀赵襄子,就剃掉胡须眉毛,自己动手毁坏了面容,装扮成乞丐去他妻子那里乞讨。他的妻子说:“这个人相貌没有象我丈夫的地方,他的声音怎么这样象我的丈夫呀?”他又吞炭改变了自己的声音。他的朋友对他说;“您所选取的道路很艰难而且没有什么功效。要说您有决心那是对的,要说您聪明那就不对了。凭着您的才干去请求侍奉襄子,襄子必定亲近您。您受到亲近然后再做您想做的事,这样就会很容易而且必定能成功。”豫让笑着回答他说:“你说的这种做法是为了先知遇自己的人而去报复后知遇自己的人,是为了过去的主人而去杀害新的主人,使君臣之间的准则大乱的事没有比这更大的了,这就失去我所以要行刺的目的了。我要行刺的目的,是为了让君臣之间的道义彰明,并不是要抛弃君臣之义选取容易的道路。”    柱厉叔侍奉莒敖公,自己认为不被知遇,因而离开敖公到海边居住。夏天吃菱角芡实,冬天吃橡树籽。莒敖公遇难,柱厉叔辞别他的朋友要为敖公击死。他的朋友说:“您自己认为不被知遇所以离开他,如争又要为他去死,这样看来,被知遇与不被知遇就没有什么区别了,”柱厉叔说;“不是这样。我自己认为不被知遇,所既离开了他,如今他死了我却不为他去死,这就表明他果真了解我是不忠不义之臣了。我将为他而死,以便使后世当君主却不了解自己臣子的人感到惭愧,用以激励君主的品行,磨砺君主的节操。君主的品行得到激励,节操受到磨砺,忠臣就有可能被了解,忠臣被了解,那么为君之道就牢固了。”

    长利

    
【原文】

    二曰:天下之士也者,虑天下之长利,而固处之以身若也。利虽倍於今,而不便於後,弗为也;安虽长久,而以私其子孙,弗行也。自此观之,陈无宇之可丑亦重矣,其与伯成子高、周公旦、戎夷也,形虽同,取舍之殊,岂不远哉?尧治天下,伯成子高立为诸侯。尧授舜,舜授禹,伯成子高辞诸侯而耕。禹往见之,则耕在野。禹趋就下风而问曰:“尧理天下,吾子立为诸侯。今至於我而辞之,故何也?”伯成子高曰:“当尧之时,未赏而民劝,未罚而民畏。民不知怨,不知说,愉愉其如赤子。今赏罚甚数,而民争利且不服,德自此衰,利自此作,後世之乱自此始。夫子盍行乎?无虑吾农事!”协而櫌,遂不顾。夫为诸侯,名显荣,实佚乐,继嗣皆得其泽,伯成子高不待问而知之,然而辞为诸侯者,以禁後世之乱也。辛宽见鲁缪公曰:“臣而今而後,知吾先君周公之不若太公望封之知也。昔者太公望封於营丘之渚,海阻山高,险固之地也。是故地日广,子孙弥隆。吾先君周公封於鲁,无山林溪谷之险,诸侯四面以达。是故地日削,子孙弥杀。”辛宽出,南宫括入见。公曰:“今者宽也非周公,其辞若是也。”南宫括对曰:“宽少者,弗识也。君独不闻成王之定成周之说乎?其辞曰:‘惟余一人,营居于成周。惟余一人,有善易得而见也,有不善易得而诛也。’故曰善者得之,不善者失之,古之道也。夫贤者岂欲其子孙之阻山林之险以长为无道哉?小人哉宽也!”今使燕爵为鸿鹄凤皇虑,则必不得矣。其所求者,瓦之间隙,屋之翳蔚也,与一举则有千里之志,德不盛、义不大则不至其郊。愚庳之民,其为贤者虑,亦犹此也。固妄诽訾,岂不悲哉?戎夷违齐如鲁,天大寒而後门,与弟子一人宿於郭外。寒愈甚,谓其弟子曰:“子与我衣,我活也;我与子衣,子活也。我,国士也,为天下惜死;子,不肖人也,不足爱也。子与我子之衣。”弟子曰: “夫不肖人也,又恶能与国士之衣哉?”戎夷大息叹曰:“嗟乎!道其不济夫!” 解衣与弟子,夜半而死。弟子遂活,谓戎夷其能必定一世,则未之识。若夫欲利人之心,不可以加矣。达乎分,仁爱之心识也,故能以必死见其义。 【译文】

    天下杰出的凡士,考虑的是天下长远的利益,而自己必定要身体力行。即使对现在有加倍的利益,只要对后世不利,也不去做,即使能长久安定,只要这些是为自己的子孙谋利,也不去做。由此看来,陈无宇的贪婪可耻也很严重了,他与伯成子高、周公旦、式夷相比,虽然同是人,但取舍的不同,相差难道不是很远吗?    尧管理天下时,伯成子高立为诸侯。尧把帝位让给舜,舜把帝位让给禹,伯成子高就辞去诸侯去耕种。禹去见他,他正在田里耕种。禹快步走到下风头问道:“尧管理天下时,您立为诸侯。现在传到我这里您却辞去诸侯,这是什么原因呢?”伯成子高说:“尧的时候,不奖赏可是人们却勉力向善,不惩罚可是人们却畏惧为非。人们不知道什么是怨恨,不知道什么是高兴,就象小孩子一样和悦。现在奖赏和惩罚很频繁,可是人们却争利而且不顺服,道德从此衰微了,谋私利的事从此兴起了,后世的混乱从此开始了。先生您为什么不走呢?您不要打扰我耕种的事。”说罢,面带和悦之色来覆盖种子,不再回头看禹。当个诸侯,名声显赫荣耀,实际情况又很安逸快乐,后嗣都能得到恩惠,这些,伯成子高不须问便能知道,然而却推辞不当诸侯,这是为了以此制止后世的混乱啊!    辛宽见到鲁穆公以后说:“我从今以后,知道了我们先君周公在受封的问题上不如太公望聪明。从前太公望被封到营丘一带滨海之地,那里是海阻山高,险要坚固的地方,所以地域日益广大,子孙越来越昌盛。我们先君周公被封到鲁国,这里没有山林溪谷之险,诸侯从四面都可以侵入,所以地域日益缩小,子孙越来越衰撤。”辛宽出去以后,南官括进来见穆公。穆公说:“刚才辛宽责备周公,他的话是如此如此说的。”南宫括回答说:“辛宽是个年幼无知的人,不懂道理,您难道没有听说过成王建成成周时说的话吗?他说的是:‘我营建并居住在成周,我有好地方容易被发现,不好的地方容易受责备。’所以说,做好事的人得天下,干坏事的人失天下,这是自古以来的规律。贤德的人难道想让自己的子孙凭借山林之险来长久地干无道之事吗?辛宽是个小人啊!”如果让燕雀为鸿鹄凤凰谋划,那一定不会得当。它们所谋求的,只不过是瓦缝之间、屋檐之下罢了,哪里比得上鸿鹄凤凰一飞就有飞千里的志向,如果君主品德不隆厚、道义不宏大,就不飞到他的郊野。愚昧卑下的入,他们为贤德的入谋划,也和这相同。固陋狂妄,横加诽谤,难道不是很可悲吗?    式夷离开齐国到鲁国去,天气非常冷,城门关闭后才到达,就跟一个学生露宿城外。冷得越来越厉害了,他就对自己的学生说;“你把衣服给我,我就能活命;我把衣服给你,你就能活命。我是国家杰出的人,为天下着想会不得死,你是个不贤德的人,不值得爱惜生命。你把你的衣服给我吧。”学生说。“不贤德的人,又怎么能给国家杰出的人衣服呢?”式夷长叹一声说:“哎!道义大概行不通啦!”说罢就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了学生,半夜里冻死了。学生终于括命了。要说式夷的才能一定能让整个社会安定,那是不能知道的。至于他想对别人有利的思想,那是无以复加了。他通晓死和生的区别,仁爱之心是很诚恳的,所以他能用必死的行为来显示自己的道义。

    知分

    
【原文】

    三曰:达士者,达乎死生之分,达乎死生之分。则利害存亡弗能惑矣。故晏子与崔杼盟而不变其义。延陵季子,吴人愿以为王而不肯。孙叔敖三为令尹而不喜,三去令尹而不忧。皆有所达也。有所达则物弗能惑。荆有次非者,得宝剑于干遂。还反涉江,至於中流,有两蛟夹绕其船。次非谓舟人曰:“子尝见两蛟绕船能两活者乎?”船人曰:“未之见也。”次非攘臂袪衣,拔宝剑曰:“此江中之腐肉朽骨也!弃剑以全己,余奚爱焉!”於是赴江刺蛟,杀之而复上船。舟中之人皆得活。荆王闻之,仕之执圭。孔子闻之曰:“夫善哉!不以腐肉朽骨而弃剑者,其次非之谓乎!”禹南省,方济乎江,黄龙负舟。舟中之人五色无主。禹仰视天而叹曰:“吾受命於天,竭力以养人。生,性也;死,命也。余何忧於龙焉?龙俯耳低尾而逝。”则禹达子死生之分、利害之经也。凡人物者、阴阳之化也。阴阳者,造乎天而成者也。天固有衰嗛废伏,有盛盈坌息;人亦有困穷屈匮,有充实达遂。此皆天之容物理也,而不得不然之数也。古圣人不以感私伤神,俞然而以待耳。晏子与崔杼盟。其辞曰:“不与崔氏而与公孙氏者,受其不祥!”晏子俯而饮血,仰而呼天曰:“不与公孙氏而与崔氏者,受此不祥!”崔杼不说,直兵造胸,句兵钩颈,谓晏子曰:“子变子言,则齐国吾与子共之;子不变子言,则今是已!”晏子曰:“崔子,子独不为夫《诗》乎!《诗》曰:莫莫葛藟,延于条枚。凯弟君子,求福不回。’婴且可以回而求福乎?子惟之矣!” 崔杼曰:“此贤者,不可杀也。”罢兵而去。晏子援绥而乘,其仆将驰,晏子抚其仆之手曰:“安之!毋失节!疾不必生,徐不必死。鹿生於山,而命悬於厨。今婴之命有所悬矣。”晏子可谓知命矣,命也者。不知所以然而然者也。人事智巧以举错者,不得与焉。故命也者,就之未得,去之未失,国士知其若此也,故以义为之决而安处之。白圭问於邹公子夏后启曰:“践绳之节,四上之志,三晋之事,此天下之豪英。以处於晋,而迭闻晋事,未尝闻践绳之节、四上之志。愿得而闻之。”夏后启曰:“鄙人也,焉足以问?”白圭曰:“愿公子之毋让也!” 夏后启曰:“以为可为,故为之,为之,天下弗能禁矣;以为不可为,故释之,释之,天下弗能使矣。”白圭曰:“利弗能使乎?威弗能禁乎?”夏后启曰: “生不足以使之,则利曷足以使之矣?死不足以禁之,则害曷足以禁之矣?”白圭无以应。夏后启辞而出。凡使贤不肖异:使不肖以赏罚,使贤以义。故贤主之使其下也必义,审赏罚,然後贤不肖尽为用矣。 【译文】

    通达事理的人士,通晓死生之义。通晓死生之义,那么利害存亡就不能使之迷惑了。所以,晏子与崔杼盟誓时,能够不改变自己遵守的道义;廷陵季子,吴国人愿意让他当王他却不肯当,孙叔敖几次当令尹并不显得高兴,几次不当令尹并不显得忧愁。这是因为他们都通晓理义啊。通晓理义,那么外物就不能使之迷惑了。    楚国有个叫次非的,在干遂得到了一把宝剑。回来的时候渡长江,到了江心,有两条蛟龙从两也缠绕住他乘坐的船。次非对船工说。“你曾见到过两条蛟龙缠绕住船、龙和船上的人都能活命的吗?”船工蜕:“没有见到过。”次非捋起袖子,伸出胳膊,撩起衣服,拔出宝剑,说,“我至多不过成为江中的腐肉朽骨罢了,如果丢掉剑能保全自己,我何必要舍不得宝剑呢?”于是跳到江里去刺蛟龙,杀死蛟龙后又上了船。船里的人全都得以活命了。楚王听到这事以后,封他为执圭之爵。孔子听到这事以后说:“好啊,不因为将成为腐内朽骨而丢掉宝剑的,大概只有次非能做到吧!”    禹到南方巡视,当他渡江的时候,一条黄龙把他乘的船驮了起来。船上的人大惊失色。禹仰脸朝天感慨地说:“我从上天接受使命,尽力养育人民。生和死都是命中注定的。我对龙有什么害怕的呢?”龙伏下耳朵垂下尾巴游开了。这样看来,禹是通晓死生之义、利害之道了。    凡是人和物,都是阴阳他育而成的。阴阳是由天创造而形成的。天本来就有衰微、亏缺、毁弃、隐伏,有兴盛、盈余、聚积,生息;人也有困顿、窘迫、贫穷、匮乏,有充足、富饶、显贵、成功。这些都是天包容万物的原则,是命运不得不如此的规律。古代的圣人不因自己的私念伤害神性,只是安然地对待罢了。    晏予与崔杼盟誓。崔杼的誓词说:“不亲附崔氏而亲附齐国公室的,遭受祸殃!”晏子低下头含了血,仰起头向上天呼告说,“不亲附齐国公室而亲附崔氏的,遭受这祸殃!”崔杼很不高兴,用矛顶着他的胸,用戟勾住他的颈,对晏子说;“你改变你的话。那么我跟你共同享有齐国;你不改变你的话,那么现在就杀死你!”晏子说:”崔子,你难道没有学过《诗》吗?《诗》中说:‘密麻麻的葛藤,爬上树干桂头。和悦近人的君子,不以邪道求福。’我难道能够以邪道求福吗?你考虑考虑这些话吧!”崔杼说;“这是个贤德的人,不可以杀死他。”于是崔杼撒去兵器离开了。晏子拉着车上的绳索上了车,他的车夫要赶马快跑,晏子抚摸着车夫的手说:“安稳点,不要失去常态!快了不一定就能活,慢了不一定就会死。鹿生长在山上,可是它的命却掌握在厨师手里。如今我的命也有人掌握着了。”晏子可以说是懂得命了。命指的是不知为什么会这样但却终于这样了。靠耍聪明乖巧来做事的人,是不能领会这些的。所以命这东西,靠近它未必能得到,离开它未必能失去。国家杰出的人知道命是如此,所以按照义的原则决断,安然地对待它。    白圭向邹公子夏后启问道;“正直之士的节操,平民百姓的志向,三家分晋的事情,这些都是天下最杰出的。因为我住在晋国,所以能经常听到晋国的事情,不曾听到过正直之士的节操、平民百姓的志向。希望能听您说一说。”夏后启说;“我是鄙陋之人,哪里值得问?”白圭说;“希望您不要推辞。”夏后启说:“认为可以做,所以就去做,做了,天下谁都不能禁止他,认为不可以做,所以就不去做,他不去做,夭下谁都不能驱使池。”白圭说;“利益也不能驱使他吗?威严也不能禁止他吗?”夏后启说;“就连生存都不能驱使他,那么利益又怎么足以驱使他呢?连死亡都不足阻禁止他,那么祸害又怎么足以禁止他呢?”白圭无话回答。夏后启告辞走了。    役使贤德之人和不肖之人方法不同:役使不肖之人用赏罚,役使贤德之人用道义。所以贤明的君主役使自己的臣属一定要根据道义,慎重地施行赏罚,然后贤德之人和不肖之人就都能为自己所使用了。

    召类

    
【原文】

    四曰:类同相召,气同则合,声比则应。故鼓宫而宫应,鼓角而角动。以龙致雨,以形逐影。祸福之所自来,众人以为命,焉不知其所由。故国乱非独乱,有必召寇。独乱未必亡也,召寇则无以存矣。凡兵之用也,用於利,用於义。攻乱则服,服则攻者利;攻乱则义,义则攻者荣。荣且利,中主犹且为之,有况於贤主乎?故割地宝器戈剑、卑辞屈服,不足以止攻,唯治为足。治则为利者不攻矣,为名者不伐矣。凡人之攻伐也,非为利则固为名也。名实不得,国虽强大,则无为攻矣。兵所自来者久矣。尧战於丹水之浦,以服南蛮;舜却苗民,更易其俗;禹攻曹、魏、屈骜、有扈,以行其教。三王以上,固皆用兵也。乱则用,治则止。治而攻之,不祥莫大焉;乱而弗讨,害民莫长焉。此治乱之化也,文武之所由起也。文者爱之徵也,武者恶之表也。爱恶循义,文武有常,圣人之元也。譬之若寒暑之序,时至而事生之。圣人不能为时,而能以事适时。事适於时者,其功大。士尹池为荆使於宋,司城子罕觞之。南家之墙信絭於前而不直,西家之潦径其宫而不止。士尹池问其故,司城子罕曰:“南家工人也,为鞔者也。吾将徙之,其父曰:‘吾恃为鞔以食三世矣,今徙之,是宋国之求鞔者不知吾处也,吾将不食。愿相国之忧吾不食也。’为是故,吾弗徙也。西家高,吾宫庳,潦之经吾宫也利,故弗禁也。”士尹池归荆,荆王适兴兵而攻宋,士尹池谏於荆王曰:“宋不可攻也。其主贤,其相仁。贤者能得民,仁者能用人。荆国攻之,其无功而为天下笑乎!”故释宋而攻郑。孔子闻之曰:“夫修之於庙堂之上,而折冲乎千里之外者,其司城子罕之谓乎!”宋在三大万乘之间,子罕之时,无所相侵,边境四益,相平公、元公、景公以终其身,其唯仁且节与?故仁节之为功大矣。故明堂茅茨蒿柱,土阶三等,以见节俭。赵简子将袭卫,使史默往睹之,期以一月。六月而後反,赵简子曰:“何其久也?”史默曰:“谋利而得害,犹弗察也。今蘧伯玉为相,史鳅佐焉,孔子为客,子贡使令於君前,甚听。《易》曰: ‘涣其群,元吉。’涣者贤也,群者众也,元者吉之始也。‘涣其群元吉’者,其佐多贤也。”赵简子按兵而不动。凡谋者,疑也。疑则从义断事。从义断事,则谋不亏。谋不亏,则名实从之。贤主之举也,岂必旗偾将毙而乃知胜败哉?察其理而得失荣辱定矣。故三代之所贵,无若贤也。 【译文】

    物类相同的就互相招引,气味相同的就互相投合,声音相同的就互相应和。所以敲击宫则其他的宫与之共鸣,敲击角则其他的角与之共振。用龙就能招来雨,凭形体就能找到影子。祸与福的到来,一般人认为是天命,哪里知道它们到来的原因?所以国家混乱不仅仅是内部混乱,又必定会招致外患。国家仅仅是内部混乱未必会灭亡,招致外患就无法保存了。    凡是用兵作战,应该用在有利的地方,用在符合道义的地方。攻打混乱的国家就能使之屈服,敌国屈服,那幺进攻的国家就有利;攻打混乱的国家就符台道义,符台道义,都么进攻的国家就荣耀。既荣耀又有利,中等才能的君主尚且会去做,更何况贤明的君主呢?所以割让土地,献出宝器,奉上金戈利剑,言辞卑谦,屈服于人,这些都不足以制止别国的进攻,只有国家治理得好才足以制止别国的进攻。国家治理得好,那么图利的就不来进攻了,图名的就不来讨伐了。凡是发动攻伐的,不是图利就一定是图名。名利都得不到,国家即使强大,也不会发动进攻了。    战争的由来已经很久了。尧在丹水边作战,以便使南蛮归服,舜击退了苗民,改变了他们的习俗,禹攻打曹、魏,屈骜,有扈,以便推行自己的教化。由三王往上,本来都用过是。对发生混乱的国家就用兵,对治理得好的国家就不用兵。一个国家冶理得很好却去攻打它,没有比这更不吉祥的了,一个国家发生混乱却不去讨伐它,对人民的残害没有比这更大的了。这就是根据治乱不同而采取的不同策略,用文和用武就是由此发生的。用文是喜爱的表露,用武是厌恶的表现。喜爱或厌恶都遵循道义的原则,用文或用武都有常规,这是圣人的根本。这就如同寒暑的更造一样,时令到了就做相应的事情。圣人不能改变时令,却能使所做的事情适应时令。做的事情适应时令,取得的功效就大。    士尹池为楚国出使到宋国去,司城子罕宴请他。子罕南边邻居的墙向前突出却不拆了它取直,西边邻居家的积水流过子罕的院子却不加制止。士尹池询问这是为什么,司城子罕说:“南边邻居家是工匠,是做鞋的。我要让他搬家,他的父亲说:‘我家靠做鞋谋生已经三代了,现在如果搬家,那么宋国那些要买鞋的,就不知道我的住处了,我将不能谋生。希望相国您怜悯我。’因为这个缘故,我没有让他搬家。两边邻居家院子地势高,我家院子地势低,积水流过我家院子很便利,所以没有加以制止。”士尹池回到楚国,楚王正要发兵攻打宋国,士尹池劝阻楚王说;“不可攻打宋国。它的君主贤明,它的国相仁慈。贤明的凡能得民心,仁慈的人别人能为他出力。楚国去攻打它,大概不会有功,而且还要为天下所耻笑吧!。所以楚国放弃了宋国而击攻打郑国。孔子听到这事以后说。“在朝廷上修养自己的品德,却能制胜敌军于千里之外,这大概说的就是司城子罕吧!”宋国处在三个拥有万辆兵车的大国之间,子罕当相的时候,一直没有受到侵犯,四方边境都很安宁,子罕辅佐平公、元公、最公一直到身终,这大概正是因为他既仁慈又节俭吧!所以仁慈和节俭的功效太大了。因此,天子理事的朝堂用茅草覆盖屋顶,用蒿杆做柱子,土台阶只有三级,用这些来表示节俭。    赵简子要攻打卫国,派史默去卫国观察动静,约定一个月为期。过了六个月史默才回来!赵简子说;“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呢?”史默说:“您要攻打卫国是为了谋取利益,结果反要遭受祸害,这个情况您还不了解啊。如今卫国蘧伯玉当相,史鳅辅佐卫君,孔子当宾客,子贡在卫君面前供茬邋,他们都很受卫君信任。《周易》中说:‘涣其群,元吉。’‘涣’是贤德的意思,‘群’是众多的意思,‘元’是吉的开始的意思。‘涣其群元吉’,是说他的辅佐有很多贤德之人。”于是赵简子才按兵不动。    凡是进行谋划,都是因为有疑惑。有疑惑,就要按照义的原则决断事情。按照义的原则决断事情,那么谋划就不会失当。谋划不失当,那么名声和实利就会跟着到来。贤明君主行事,难道一定要弄得旗倒将死然后才知道胜败吗?明察事理,得失荣辱就能确定了。所以夏商周三代所尊崇的,没有什么比得上贤德。

    达郁

    
【原文】

    五曰:凡人三百六十节,九窍、五藏、六府。肌肤欲其比也,血脉欲其通也,筋骨欲其固也,心志欲其和也,精气欲其行也。若此则病无所居,而恶无由生矣。病之留、恶之生也,精气郁也。故水郁则为污,树郁则为蠹,草郁则为蒉。国亦有郁。主德不通,民欲不达,此国之郁也。国郁处久,则百恶并起,而万灾丛至矣。上下之相忍也,由此出矣。故圣王之贵豪士於忠臣也,为其敢直言而决郁塞也。周厉王虐民,国人皆谤。召公以告,曰:“民不堪命矣!”王使卫巫监谤者,得则杀之。国莫敢言,道路以目。王喜,以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召公曰:“是障之也,非弭之也。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川壅而溃,败人必多。夫民犹是也。是故治川者决之使导,治民者宣之使言。是故天子听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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